洗澡


早上洗淋浴,水照堵,没到脚脖子。我的思绪,像脱缰的野马,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纵横驰骋。

洗到一半,竟然忘了是否洗过头发。为保险起见,拿过太太的洗发水洗了一次,虽然那香波,根据说明,适合于柔软细润的发丝,像我老婆,而不是黑硬脑油多的头发,像我。

我是到高中时才知道并开始使用香波这个东西。宝洁的飘柔是首选,因为它的广告已经俘虏了当时刚进入电视时代的中国人,后来慢慢有了其它品牌。

小时候我洗头连并洗身子都是用胰子。夏天吃完晚饭,家乡话叫零饭,男性的大人和小孩就到村北的小河里洗澡。一开始用猪油造的胰子,微黄。后来有人渐渐用洗衣膏、洗衣粉,和出产于烟台的罗锅香皂。罗锅香皂是当时少有的人性化设计产品,弓形结构,很舒服的握在手里,不易滑掉,让我暗暗称奇,也偷偷地为我齐鲁大地生产的这种东西自豪过一阵子。刚才在网上看看,罗锅香皂在一九二〇年代就已出产,解放初停产一阵子,八十年代红火,九十年代倒闭。

那时在河边打完胰子后,有的大人会站在河边晾一会儿,让微风吹一吹。用他们的话说,要让胰子在身上“咬一咬”,这样才能下灰。

到了冬天,洗澡就不方便了,一般是过年左右才能洗一次。那时公社澡堂会对外开放,买张澡票就可以进去洗。洗这种澡,千万得早去,五、六点钟就得入池。要不然,池中的水就成了一锅灰油油的浓汤,内含人身上的灰、胰子、洗衣粉或洗衣膏、少许指甲和阴毛,甚至还会有一些尿液和粪便。但即使是这样的浑水,洗过后(最好能有干净的水冲一下)还是觉得清爽,舒(音出)坦,因为冬天没多少洗澡的机会。

我们公社里的澡堂是没有淋浴的。澡池一般是方形,水泥做成,高级点的会镶上瓷砖。池内侧是一层水泥阶梯,可以坐在上面搓灰。水一般是通过从空中垂入池中的管道输入热蒸汽变热。热池子的水一般都很烫,千万不要直接进去,要先坐在池边,把脚放到那个水泥阶梯上,慢慢适应,循序渐进地入水。入水后也要小心,因为池底由于人的油腻和尿碱的侵蚀,很滑,一不小心可能摔倒。摔倒后再不慎喝几口浓汤,就不好了。有时水凉了,有人便咋呼说:“师傅(或同志),水(音匪)凉了,行行好,打点气儿吧”。运气好,遇到心眼儿好的师傅会很快打气儿,该倒霉的时候就得忍着。

在这种澡堂里也会有从事第三产业的搓灰和修脚服务人员,在澡池边提供服务,为国民生产总值做贡献。搓灰的光着个腚,肩上搭个手巾(庄户人用“手巾”这个词儿,非农业吃公粮的才说“毛巾”),在澡堂里走动。因为光腚,钱没地方放,就折起来夹在耳朵上。一般是大人才会叫人搓灰,我从来没被搓过。洗完澡,趿拉着木拖鞋,到外屋的通铺上躺着,有大人们会喝点茶,拉个呱,很是个味儿。我们是小孩,洗完就家走,但也好像脱了一幅重担,感觉清爽轻松,全身上下都觉得恣儿。

我十来岁的时候,俺大(二声,父亲的意思,非农业的孩子叫“爸爸”)买了个铁皮的澡盆和蓝色的浴蓬,可以在家里洗澡。这个铁皮澡盆上宽下窄,上面的直径一米多点有限,深三十厘米左右。我们把这个浴蓬的顶部挂在草屋的屋梁上,罩住澡盆。盆里先放些开水,然后对凉水。热气把棚子撑起来,一个人钻到里面洗。虽然不是很方便,但却不失为因地制宜的好方法。这个澡盆现在还有,主要用来泡衣服下灰。

高中时,我们会到学校附近的焦化厂洗澡。一开始都是赶晚上九点或十点的开堂时间。后来焦化厂的新澡堂就在电影院的对面,淋浴也多,比较方便。我记不太清,好像我是每周洗一次。现在那个电影院和澡堂在不在都很难说。

在厦门大学时,一般是到厕所旁边的卫生间洗淋浴。这个淋浴没有莲花般喷头,就是打开阀门让墙上的管子直接往下冲水。冬天还是有些冷,就边洗边杀猪般干嚎些摇滚乐壮胆,也挺过来了。有时厦大的澡堂冬天也开,就在当时的芙十餐厅后边。也去洗过几次,但都是淋浴,没有池浴。听说现在厦大的每个宿舍都有淋浴。哈,现在的小青年,享福了。

后来在北京,在首钢的职工澡堂里洗澡若干,感觉其布局结构和我老家山东的澡堂差不多,或许硬件设施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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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数月前起草。后搬家,现在的淋浴不堵水了,善哉善哉。

另:重大新闻(Breaking News and Developing Story):据季庄新闻驻瑞典记者从前线发来的报道,瑞典的两家大连锁店从今年九月起已经禁止出售能量饮料如红牛等给十五岁以下青少年。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很欣慰。我高中时喝过一些太阳神口服液,没觉得管用。我感觉红牛、佳得乐等也是同一类货色,尽搞些花里胡哨地东西来坑蒙拐骗,甚至还有伪科学做根据。


4 responses to “洗澡”

  1. 高中的时候要到焦化厂才能洗澡.
    宿舍里还爆发疥疮……

  2. 哈,哥们儿,疥疮的事儿我倒是忘了。好像有夏天晚上在八中办公楼后面的水龙头用脸盆接水然后从头上倾盆往下泼的记忆。每个人都将会年轻、正在年轻或已经年轻过,而每个时代的青春都有自己的特征和韵味,回味一下,挺有意思的。

  3. 哈,欢迎你,老伙计。

    不很记得在八中的冷水浴。不过偶经常在厦大冬天“冲凉”。中秋节晚上博饼(闽南风俗)后,涨大潮,我曾在海中畅游,当时觉得生猛,现在想来是愚蠢傻逼。咳,好汉不提当年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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